隐蔽的爱总是更具诱惑力。 ​​​

天下贰/ 天下3/长情(36)

尾声 上

 

是夏秋相交的季节了,空气里掺了些凉薄的味道,和了纷纷的落叶草木气息,倒是好闻的很。


被花丛遮掩的小路上,两匹白马一前一后。滴滴哒哒的马蹄声不紧不慢,衬得周围风景正好。


红木林依然一切如旧。树木参天,光线透过枝叶错落打下来。傍晚了,天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了些许,林间有些昏昏暗暗的。


“今晚就宿在这里吧。我记得前面有个帐篷?你进去睡,我守夜。”星楼说完便利落的翻身下马,牵着马儿走到一棵大树下面,将缰绳一系,自己便四处去拾些枯树枝树叶,为点篝火准备着。潮汐应了一声,也没闲着,四处走着找些青草喂给马儿吃。


五载春秋,匆匆而逝。星楼已从幽州回来一月有余,听闻潮汐下月大婚,欣然与她一路同行至无双城。


两人相隔的不远,星楼很快抱着一堆树枝走到帐篷前。才刚刚搭好,这边的潮汐抱着一堆果子瞧见了,悄悄的捻了个小法术,星楼面前的树枝便腾的一下起了火。火光亮起来,映出了星楼眼眸里无奈的笑意。


又四处转了转,见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,潮汐便把她摘的野果都抱了回去,又兴致勃勃的问星楼今晚我们是逮只兔子还是逮只狐狸。她的视线穿过他落到不远处的花丛中,还没等着星楼回答,潮汐便惊讶的喊了出来:“诶,松鼠——!”


潮汐是个坚定的行动派,看到前面那三只松鼠后果断拿出法杖谪仙没跑几步便腾了云。她念了个心法,双手飞快几个动作,将谪仙一挥,那三只松鼠便被火天罚轰轰隆隆的欢快的轰了个没影儿,腿都没伸一下。


星楼在后面看着愣了,半晌才问了句话出来:“……汐丫头,你至于用一大招对付三只小松鼠?”潮汐得意的拎了那只最大的松鼠走回来:“你不知道,小时候我快被这只松鼠折腾死了。那时候桃树爷爷给了我一个让我找它要果仁的任务,一个下午我就被它赶跑了五次……”


那实在是黑历史。星楼摸摸鼻子忍不住笑出来:“睚眦必报。”


“非也。这叫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~”潮汐也跟着笑的欢快:“而且,我不就是那次,才遇到你了么。”


星楼慢慢把回忆捞出来,隔了这么多年,一切都似乎是模模糊糊的模样:“……对,就是这里吧。晚上你一个人窝在这睡着了,我路过一看真纳闷,想着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大胆。我怕我不守着你你被野兽吃了,大哥我良心不安啊。”


“哈哈,是呀。后来就遇到师父师娘啦。”


“现在也要嫁人了。”


“原来已经过了十年了吗……”潮汐向前伸出手够够火苗,在篝火猛然窜起的时候快速收回来。她搓搓手指,侧脸看着星楼棱角分明的侧脸,想着星楼十年如一日的苦,忍不住多管闲事一回:“大哥,都这么久了,你不再找一个姑娘么?”


林子里起了风,半晌无声。

 

初秋的天黑的早,林间更是暗的干脆。一拢篝火在一片黑暗中跳动着,星楼往火堆里扔了两个草果驱虫,明明暗暗的火堆里发出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。一天的舟车劳顿,潮汐在篝火旁抱臂坐着,微微有些困意。


一件还带着体温的长袍披在了潮汐身上,潮汐顺势伸了个懒腰,用长袍把自己裹起来。星楼正煮着茶,神情专注。


漫天细碎的星光,四周是高高低低的蟋蟀的歌唱。


茶香慢慢溢出来,星楼递给潮汐一杯,自己也席地而坐:“天气要凉了,还穿这么少。”


潮汐懒懒打了个呵欠:“好看嘛。好不容易修为才达到能领这身弟子服的要求呢……天要凉了的话,明天换鸿华吧。”


确实是好看的。星楼知道潮汐喜欢明亮的颜色。今年他去江南看望江既明他们那会儿,潮汐正值修为突破点,久久瓶颈,天天抑郁的要拿脑袋撞墙——所以他在潮汐无数次碎碎念中,知道了这身让她念念不忘的门派弟子服是多么美好:明黄的丝绸,长长的流苏,黑发大半散下来,额边的散发梳上去别进镶嵌红玛瑙的发冠里,衬得整个人活泼明净。


星楼就着回忆喝了口茶,转头温和道:“今天一天也累了,早点休息吧。”谁知潮汐却不愿意睡,硬说这里能看到星星,又要闹着去埋伏松鼠,再烧它一次。


久违的聒噪,星楼笑着摇头:“多大人了你。”


“一点都不大。感觉被三只松鼠赶着跑,还是昨天的事呢。可惜时光这么快……”


“对,时光这么快。”星楼往篝火里添了些树枝,眼睛里映出跳跃的火焰,轻声道:“那时候你才到我腰这么高,其实就会五个法术就要打松鼠王,晚上一个人毫无防备的睡在林子里……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。可是汐丫头你看,转眼间你就长大了,见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,修为变得很高,也要成亲了——唔,等把你送到无双城,我也就回门派去。”


风慢慢的吹响了林间,树叶婆娑。


过了许久,潮汐才嗯了一声。


“不过,人家成亲都往鹊桥跑,你非要挑个小城是什么意思?”


“成亲嘛,既是个昭告天下的形式,那在哪里不都一样么。”潮汐也喝了口茶,茶香缭绕在鼻尖,又浸湿了眼眸。她又想起了那年的明灯:“……那年中秋十五,无双城的花灯多美。我当时就在想若是满城灯火盈盈,会有多漂亮?”


星楼也慢慢想起那次中秋灯会,他与老友见面,身边的小女孩第一次喝酒呛得不行……他微微弯了眼角:“很快你就会看到了。”


“大哥。”


“怎么了?”


“怜舟,那是个怎样的姑娘?”


“她啊……”


“蜀中女儿,豪气干云。一点也不像她的名字一样柔弱。”


“有一手好剑法,喜欢惩恶扬善。特爱拿自己的凤祥剑试我的长刀,又不许我让她。”


“毕竟是女儿家,一年七夕她送我一个荷包,绣了鸳鸯,针脚仔细的很。”


“经常一身碧蓝色的衣裳,黑发散着,那么长,也只是挽了挽别了支花枝簪子。”


“本来说好来年五月就娶她。在她最喜欢的季节里。”


“可惜……”


“……别说了。”潮汐轻声说。后来发生的事,他们都知道。


那些年在战场,死伤多少都不奇怪。怜舟和星楼纷纷随门派上战场,临行前怜舟笑着说你得拿一个太平盛世娶我,星楼也笑,他说一定。


那时候的光景是多么好。只要坚定的认为仿佛一切就都可以实现。


后来一次战争中,军队的阵型被幽都妖魔冲散。星楼被四只妖魔围攻,一把长刀挥的淋漓尽致也冲不出包围。还好怜舟的凤祥剑光闪过,硬生生劈了道路出来。谁知这也中了妖魔的诡计,几支箭破空而出,星楼和怜舟挥刀挥剑挡下几只,却被地下怒放的墨罂粟毒了个正着。


那毒无解,何况怜舟身上本就带伤。她临死前还用力推了一把星楼,让后面凌空射来的那支箭直接断送了自己的性命。


她甚至在生命的最后,连最后一句道别都没来得及对星楼说。

 

就让这大荒只剩下星楼一人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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